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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西裝的修車老爹
耶律憶
①老宅拆遷，我們這個工薪家庭得到了一大筆錢。加上父母多年攢下的積蓄，我們買下了一套帶車庫的復(fù)式洋房。入住之后，我才知道自己的鄰居不是“金領(lǐng)”就是“海歸”。這讓我多少有些自卑。
②可父親卻做起了更丟面子的事——在家里車庫前擺起了自行車攤。這是父親的老本行。在老宅的院子里，他已經(jīng)擺了十幾年。街坊鄰里都知道陳老頭修車既便宜又牢靠，隔著幾條弄堂都會來找他修車。
③我勸了父親好幾次，別修車了?？伤膽B(tài)度非常強硬：“不管有沒有人來修，攤我一定得擺。你們要是嫌臟，我就天天打掃；要是嫌我穿這工作服丟臉，我就穿得體面點兒。”父親說到做到，第二天就把我淘汰的西服、襯衫和領(lǐng)帶翻出來，洗熨妥當(dāng)穿上了。車庫前的地面打掃得一塵不染，工具也擦得锃光瓦亮。
④小區(qū)里的人路過都會好奇地看看，不少人還會說上幾句風(fēng)涼話：“都住這么好的小區(qū)了，竟然擺攤修車？這老頭腦子肯定有毛病了…”可這絲毫沒讓父親動搖，他每天依舊準時出來擺攤。眼看著一個多月過去沒有一個人光顧父親的車攤，我也著急起來，可父親總是笑，不說話。
⑤“大爺，孩子的自行車壞了，能幫忙看看嗎？”這天，一個中年人領(lǐng)著小孩站在車攤前，他們的到來讓父親頓時來了精神。他脫下西服，把領(lǐng)帶折起來，系上干凈的圍留下?？粗⒆域T羊遠去的背影，他笑著說雅說我漫生？”點機油的痕跡都沒裙，戴上袖套，忙活起來…修完之后，他用抹布擦干凈軸，一點機油的痕跡都沒⑥自那以后，來找父親修車的人多了，而且多是孩們的車空閑時，他用狗尾巴草編織小玩偶掛在孩們的車少。到了夏天，父親會在車攤周圍擺上花，放上幾把躺椅，再沏上一壺清茶。修車的人可以坐下來，歇歇腳；老人們則可以來聊聊天，下下棋。⑦陳老頭修車攤漸漸在小區(qū)里出了名，有時甚至需要“排隊掛號”。我家車庫前的空地，也成了小區(qū)老人打發(fā)時光的好地方。幾年下來，父親的修車生意越來越好，我也替父親高興。
⑧一天，父親把我叫到跟前，將一個存折小心翼翼地遞給我。打開一看，我傻了眼，存折上竟然有20萬。父親說：“我知道你們買這房子，沒剩下什么錢。孩子還小，用錢的地方也多，我能幫你們搭把手，日子可以過得寬裕點兒，不要為了錢活得太辛苦”父親說著，我連忙轉(zhuǎn)過身，不想讓他看到濕潤的眼睛。
⑨不由想起小時候和父親一起擠火車回老家。站臺上擠滿了人，他會囑咐母親看好我，然后沖進擁擠的人群。等安頓好座位，他又忙著給我們打開水泡面，一路忙前忙后。
⑩現(xiàn)在，我長大了，應(yīng)該多多照顧父親才是。可每次看著在職場拼搏的我，父親總是說：“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，我和你媽養(yǎng)老不用你們操心。”如今，我終于明白他為什么總是熬到晚上9點多才收攤，總是頂著火辣的太陽騎3個小時車去城西最便宜的店進貨，總是一年半載也不為自己添件新衣裳…
⑾當(dāng)我想買這套洋房時，父親二話沒說，把多年的積蓄都給了我。當(dāng)我嫌棄他擺車攤時，他又西裝革履，把車攤裝飾成為“花園”，把修車的活計演繹成生活的藝術(shù)。
⑿這么多年過去，父親就是這樣為我們活著。
（選自《意林》2019年第5期，有刪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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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書人是幸福人
謝冕
①我常想，讀書人是世間幸福人，因為他除了擁有現(xiàn)實的世界之外，還擁有另一個更為浩瀚也更為豐富的世界。現(xiàn)實的世界是人人都有的，而后一個世界卻為讀書人所獨有。由此我想，那些失去或不能閱讀的人是多么的不幸，它們的喪失是不可補償?shù)?。世間有諸多的不平等，財富的不平等，權(quán)力的不平等，而閱讀能力的擁有或喪失卻體現(xiàn)為精神的不平等。
②一個人的一生，只能經(jīng)歷自己擁有的那一份欣悅，那一份苦難，也許再加上他親自感知的那一些關(guān)于自身以外的經(jīng)歷和經(jīng)驗。然而，人們通過閱讀，卻能進入不同時空的諸多他人的世界。這樣，具有閱讀能力的人，無形間獲得了超越有限生命的無限可能性。閱讀不僅使他認識了草木蟲魚之名，而且可以上溯遠古下及未來，飽覽存在的與非存在的奇風(fēng)異俗。
③更為重要的是，讀書人加惠于人們的不僅是知識的增廣，而且還在于精神的感化與陶冶。人們從讀書學(xué)做人，從那些往哲先賢以及當(dāng)代才俊的著述中學(xué)得他們的人格。人們從《論語》中學(xué)得智慧的思考，從《史記》中學(xué)得嚴肅的歷史精神，從《正氣歌》學(xué)得人格的剛烈，從馬克思學(xué)得人世的激情，從魯迅學(xué)得批判精神，從列夫•托爾斯泰學(xué)得道德的執(zhí)著。歌德的詩句刻寫出睿智的人生，拜倫的詩句呼喚著奮斗的熱情。一個讀書人，是一個有機會擁有超乎個人生命體驗的幸運人。
⑤一個人一旦與書結(jié)緣，極大可能是注定了與崇高追求和高尚情趣相聯(lián)系的人。說“極大可能”，指的是不排除讀書人中也有卑鄙和奸詐，況且，并非凡書皆好，在流傳的書籍中，并非全是勸善之作，也有無價值的甚而起反面效果的。但我們所指讀書，總是以其優(yōu)良品質(zhì)得以流傳一類，這類書對人的影響總是良性的。我之所以常感到讀書幸福，是從喜愛讀書的親身感受而發(fā)。一旦與此種嗜好結(jié)緣，人多半因而向往于祟高一類，對暴力的厭惡和對弱者的同情，使人心靈純凈而富正義感，人往往變成情趣高雅而趨避凡俗?；虿郏驕厍?，或抗?fàn)帲蟮挚傄龑?dǎo)人從幼年到成人，一步一步向著人間的美好境界前行。笛卡兒說“讀一本好書，就是和許多高尚的人談話”，這就是讀書使人向善；雨果說，“各種蠢事，在每天閱讀好書的影響下，仿佛烤在火上一樣漸漸熔化”，這就是讀書使人避惡。
⑤（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