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給狗留個位置》
開學(xué)沒幾周,一位老師生病住院了。老校長找我商量讓我接那位教師的語文課及班主任工作,我爽快地答應(yīng)了。老校長很高興,親自把我送到教室。
老校長把我介紹一番后走了,我便接著上課。
一會兒,一聲報告,門口探進一個小腦袋。
“請進!”我和藹地說。一個虎頭虎腦、矮個子、渾身臟兮兮的男孩兒溜到了座位上,班里哄堂大笑。
我這時才看清楚,有一只小狗搖著尾巴緊跟著顛顛進來了。我問是誰帶來的,沒有人理會。我試著轟走小狗,可是小狗對我齜牙咧嘴汪汪叫。我窘極了,于是試著環(huán)視一下教室,希望有同學(xué)出來解圍,可是大家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。我給自己找個臺階說:“請同學(xué)下次不要再把小狗帶進教室。我們繼續(xù)上課。”
小狗也搖著尾巴來到那位遲到的男孩的座位旁,昂著腦袋望著小主人。
我在上面講得津津有味,可這些孩子們卻在底下逗引小狗。小狗一會兒跑到這位同學(xué)的桌旁,一會兒又溜到那位的桌底下。男生笑嘻嘻的,膽小的女生一驚一乍的,班里亂了起來。
我生氣了,指著那位男孩呼呼地說:“你看你,把狗帶進班里,弄得大家還怎么聽課?”“我又沒帶它來,是它自己跑來的。”男孩低著頭,小聲辯解。“那這次就算了,下次千萬別帶進班里來。”我語氣緩和多了。“嗯……知道了。”男孩囁嚅著。下課了,我很掃興地走了。
接連幾天,我上課時再沒有學(xué)生把小狗帶進班里了。
一天,我在上課,上次的那位男生連報告都沒打直接溜進教室急忙把門關(guān)上。
我一愣,正待說話。門動了一下,“別報告了,直接進來得了!”我一語雙關(guān)。門又動了一下,“叫你進來,你怎么不進來呢?”我氣呼呼打開門。嚇了一跳,那條小狗大模大樣地搖著尾巴顛顛地進來了。
那個男孩竄過去就去攆小狗,可小狗在同學(xué)們的座位底下鉆來鉆去,就是不出去。緩過神的我氣得跑到男孩跟前,指著他說:“你……你是存心搗蛋,我找校長去!”我氣呼呼地走了。
不一會,我把老校長叫來了。老校長往門口一站,班里突然安靜了下來。那個男孩也回到座位上低著頭,小狗伸著舌頭喘著氣趴在他的腳旁。老校長徑直走到小狗跟前,朝小狗一腳踢去,小狗哀哀狂叫,夾著尾巴往同學(xué)們的座位底下躲。男孩起先是一震,接著咬著牙,噙著淚,一言不發(fā)。
老校長又拎著板凳做出砸的樣子硬是把小狗趕出了教室。老校長批評了那個男孩,說他不該把狗帶到班里影響老師上課。接著,又恨鐵不成鋼地對全體學(xué)生進行教育,說他們不尊重教師,說我是在完成本職工作之外來給他們義務(wù)上課的,他們不珍惜這難得的機會。孩子們都似懂非懂地點著頭。
老校長顫巍巍地走了,那個男孩趴在位置上抽泣……以后,我再上課時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那個男孩。難道是因為上次小狗的事嗎?我有些愧疚。于是,我決定到男孩家家訪,讓他盡快來上課……
第二天,那男孩來到了班里,我把他的位置調(diào)得比別的孩子寬敞了許多,那條小狗靜靜地趴在他的腳旁。老校長巡視時,看到了小狗,氣沖沖地闖進來。我攔住了老校長,老校長睜大了眼睛看著我。
“這個留守孩子太可憐了,唯一陪伴他的竟然是這條小狗……”我哽咽了。老校長動情地握著我的手說:“上次打小狗,我也不忍心,只是怕影響你上課。你能這樣做,我很高興,還有什么比給小狗留個位置更體現(xiàn)人性化教育呢?”
(《中學(xué)語文教學(xué)》204.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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